仙脔,第二章_万梅山庄(1)

01暮春三月,江南草长。可是,西门吹雪的万梅山庄外,还是一片白雪皑皑。阁楼外的避雪亭里,红泥小火炉上煮着的茶刚好。孙秀青给眉头紧锁的陆小凤斟了杯茶。陆小凤点头致谢。他发现孙秀青早已经没有了昔日女侠的风采。现在的孙秀青看上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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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江南草长。

可是,西门吹雪的万梅山庄外,还是一片白雪皑皑。阁楼外的避雪亭里,红泥小火炉上煮着的茶刚好。 孙秀青给眉头紧锁的陆小凤斟了杯茶。

陆小凤点头致谢。他发现孙秀青早已经没有了昔日女侠的风采。现在的孙秀青看上去,就是一个贤妻良母。

孙秀青好像知道两个人正在商量一件大事儿,识趣地将壶放下款款地退下去。

“你还只是喝水?”陆小凤品了一口铁观音问道。

“有时候也喝酒!”西门吹雪不以为然地说。

陆小凤一怔,仔细地看着这个神一般的男人。爱情的力量到底有多伟大!它能让一个男人从神坛走下来,埋头在儿女情长之间。

沙曼真的是跟你赌气走的?”西门吹雪看着亭外正扑簌而下的雪花喃喃地问道。

“是的!”陆小凤道。

“为什么?”西门吹雪头也不回地问。

“只因为我喝了太多的酒!”陆小凤道。

“她不知道你离不开酒?”西门吹雪问道。

“知道!” “那为什么还会生气?”

西门吹雪轻皱了一下眉头。

“因为我答应她戒酒了。”陆小凤苦笑一下。

“为什么要答应?”

“因为她想要一个长着四条眉毛的孩子。”陆小凤想幽默一下,可是话一出口,却像吃了黄连一般。

“懂了!”西门吹雪长身而起。

“懂了?”陆小凤问道。

“你该走了!”西门吹雪缓缓地走向他的小楼。那里正传来小孩子和妈妈欢快的嬉闹声。

西门吹雪走得很轻很轻,生怕惊动每一片正在飘落的雪花一般。可陆小凤明白,他不想惊动的是那一片祥和和安逸。

陆小凤的心里一紧。自从叶孤城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之后,唯一可以与他一战的宫九,却以那样尴尬的方式终止了两人之间的决斗。对于西门吹雪这样的一个男人,没有一个与之匹敌的敌人,到底有多寂寞似乎只有他自己知道。

陆小凤开始为他的这个朋友担心,担心有一天他的手再也不碰剑。担心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拨浪鼓或者是一把勺子。

陆小凤起身。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西门吹雪也知道他要离开了。 他不会送陆小凤出门的。 陆小凤也不需要他送。

山脚下的春意渐浓。 雪已经开始融化。向阳的地方有小草泛出一丁点绿色。

陆小凤精神一振。生命如此顽强,只要有阳光,有水份,它们就会顽强地冒出头来。无论是花,还是无名的小草,只要是生命,它就要把自己的美丽绽放给人间。

陆小凤回头。一眼看见长亭中的西门吹雪正凝望着他。

“他几时回去的?”陆小凤心里一暖。

风吹起西门吹雪洁白如雪的衣袂,吹起他的长发向后飘去。陆小凤不知道此刻,西门吹雪心里在想什么。但是,陆小凤只当他是在为自己祝福。

陆小凤想大吼一声。可他知道那不是与西门吹雪告别的方式。 他纵身一跃,翻了几个跟头,努力地向上伸展身体,像一只鹞鹰冲向天空。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不,更像一片雪花。只要有一阵风,他就可以随风飘到任何一个地方。

他想让他的朋友相信,他陆小凤是击不垮的。独闯幽灵山庄,擒获梅花大盗,揭露叶孤城的惊天阴谋。他出生入死千百回,每一次都可以靠他的智慧和武功化险为夷。当然,他还有朋友。有永远心存正义和爱的花满楼,有司空摘星,有老实和尚,当然还有更多更多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陆小凤需要,他们就会与他站在一起,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难!

02

三元斋的老板娘当然不是朱停的老板娘。但这里的老板娘的风韵却不输他认识的老板娘。

陆小凤不得不承认,如果一个酒铺里真有这么一位老板娘撑着,它的生意就一定错不了。 喝酒的男人们看见这样一位老板娘,平日里只能喝半斤的,也要多喝上三两。喝多了才有胆量直盯盯地看着老板娘如桃花一样的容貌和细柳一样的腰。

老板娘不怕客人们盯着。盯着说明她还不老。女人老了岂不是最大的悲哀。所以,有姿色的女人不怕人盯。哪怕是被人盯了说了句讨厌,其实转过身去心里还是窃喜的。

除非盯她的人是个丑男人。丑男人不是臭男人。有时候女人说臭男人的时候,其实她心里并不觉得这个男人很臭。

这时候,老板娘刚好说了句讨厌。一个男人偷偷地掐了一下她的腰。她说了句讨厌就吃吃地笑了。她笑的时候捂了一下嘴。 因为那个男人不丑,好像也不是真的臭。

“再给爷几个来两斤烧刀子!”男人看出老板娘没戳穿他的心思。他知道女人这时候需要什么。所以他又要了两斤烧刀子。几个人哄笑起来。

其中一个佩剑少年讨好地说道:“咱们镇远镖局的马镖头不仅刀快,喝酒也快!”接着,他模仿男人的吻说道:“再给爷几个来两斤烧刀子!”那声音几乎与发话的男人别无二致。众人哄笑起来。

两斤烧刀子送上来。老板娘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马镖头的额头笑道:“呦,看不出来,爷还是位镖头!” 男人伸手去抓老板娘那根手指。老板娘身子一扭就转到一边去了。 老板娘刚退下去,那年青学舌的男人跟着说了句:“哟,看不出来爷还是们大镖头。”他故意学起女子的声音,居然也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边身姿也有了女子的味道。

男人哈哈大笑,忽地拿起酒坛子,啪地一声拍掉泥封,仰头就灌。好像知道今晚要干什么大事,先壮壮胆。 酒楼上顿时热闹起来。

老板娘越发地得意起来,花蝴蝶一样往来穿梭,连伙计都用不上了。

陆小凤已经喝掉二斤烧刀子。他发现他越想用酒来灌醉自己,他就越清醒。越清醒就越头疼。

沙曼没去万梅山庄,那她能去哪儿?她会回到小老头的那座岛上?一想起小老头,陆小凤越发的醉不得。小老头的武功和心智让他感到恐惧。如果说木道人同样有缜密的心思和可怕的武功,但是木道人永远没有小老头冷静。冷静有时候是最可怕的武器。

沙曼会回去吗? 陆小凤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他却想了。 陆小凤慢慢举起酒杯,他忽然发现他变得特别沉重。难道,一个男人心里有了女人就会变得沉重?

“讨厌!”老板娘惊呼一声。 陆小凤抬眼望去。原来老板娘被一个虬髯大汉搂在怀里,任凭她怎样挣扎,虬髯大汉就是不撒手。老板娘的这句讨厌,分明是真的讨厌了。

“娘子,今晚你就是我的了!”虬髯大汉哈哈大笑。

陆小凤没明白,这虬髯大汉原本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喝酒,怎地突然发起羊癫疯来。想必那老板娘太过火,让虬髯大汉也燃起一股子火。看来饭馆的老板娘是要掌握好火候。过劲了恐怕要烧到自己。

陆小凤暗笑一下。知道好戏就要开始了。原来马镖头已经站起来了。面红耳赤地看着远处的那一桌,一只手按在桌上的刀柄。 老板娘正在“挣扎”。两只粉嫩的拳头胡乱地打在虬髯大汉的胸脯上,扑扑地响。她的一双脚也胡乱地蹬着。蹬的男人“火气“更大了!

突然一声巨响。马镖头把桌角拍掉一块。几个围坐的年轻人纷纷拔出剑来。 陆小凤想不明白,一个女人怎生能搅乱这么一堆人。又想想,这世界有时候岂不也是女人搅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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