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老柒,小说

血霞沐浴着整个皇宫,伴随着丝丝清风缕缕萦怀。羊献容在九曲回廊里姗姗徘徊,送走了女儿,她心里异常平静。耳边隐隐约约不时传来阵阵呐喊和撕杀声,还有女人的惨叫声。她知道,敌兵已冲入皇宫了。回到宫里,见上次遇到的那个厨

血霞沐浴着整个皇宫,伴随着丝丝清风缕缕萦怀。羊献容在九曲回廊里姗姗徘徊,送走了女儿,她心里异常平静。耳边隐隐约约不时传来阵阵呐喊和撕杀声,还有女人的惨叫声。她知道,敌兵已冲入皇宫了。

  回到宫里,见上次遇到的那个厨娘端着一碗粥,对她说:“娘娘,您真的不走吗?”

  “皇宫就是我的家,何去何从?”

  “娘娘,老奴在别的宫里寻得些食材,给您熬了一碗银耳莲子粥,现不是太热,快喝了吧!”

  “嬷嬷,您怕死吗?”羊献容淡淡地问。

  “娘娘,老奴入宫四十余载,早已淡泊生死!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也是啊!富贵如云烟,鲜艳一瞬间……”

  “娘娘正值青春靓丽,能活还是要活着……”厨娘还想说什么,可是又欲言而止。

  羊献容喝完这碗粥,没让厨娘回去,她让厨娘陪她说话。此时刚交酉时,忽然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窗帘刮得飘飘漾漾,似乎是暴风雨要来临。

  “难道天妒红颜,老天爷也要欺我?竟要我死在这暴风雨夜?”羊献容望着铜镜中的那张国色天香的脸轻叹:我刚过青春三九(二十七岁),却就要花落人亡……难道真是红颜薄命吗?

  “娘娘莫怕,想必苍天会庇佑娘娘的!”厨娘劝道。

  “本宫是皇后,死,也要死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羊献容想到这里,心里宽敞了许多。

  她走进内室,找出了自己最后一次封后时穿的金黄色烟罗纱凤服。这身凤服,自惠帝死后,再也没穿过。因有皇后在,自己没资格再穿了。她抚摸着那柔软的绢纱,不禁感慨万千:想当初,为了披上这凤服,不知作了多少梦。终于穿上了凤冠霞帔,又遭受了多少磨难和屈辱!人世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荣华富贵皆成空……今日却要穿上这身凤冠霞帔走向天堂……

  她让厨娘烧了热水,又采了些玫瑰花,然后好好地沐浴……

  沐浴完毕,凤冠霞帔穿戴整齐后,她就坐在梳妆台前精心地涂妆打扮。自从那此被李婕妤羞辱后,她已好长时间没有涂粉擦脂了。

  待一切都打扮停当后,她开始砚磨,题了一首五言诗:诉衷情

  吾本高门第,琴书皆晓通。

  满腹凌云志,怎奈不由衷。

  凤辇霞披梦,荣华富贵空。

  堪怜花正艳,逝水飘泊中。

  拂拭苍穹泪,何时不乱风?

  扭转乾坤问?谁为天下雄?

  写完之后,并在上面题了:永嘉五年六月初六酉时,羊献容绝笔。做完这一切,她望了望窗外,不知何时风已停了。便默默走到琴旁,坐下弹起了琴……

  琴音悠悠扬扬,荡漾在这空阔的皇宫里。突然,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十几个匈奴兵冲进宫里。他们个个凶神恶煞,蓬头散面,面目狰狞。为首的一将领直接用长矛对准羊献容的胸口。羊献容没有理会,继续用纤纤玉指在琴键上飞舞着。

  “你们晋朝已灭亡,还不来受死!”为首的将领收回长矛,并伸手向羊献容抓去。

  “住手!吾乃大晋皇后!岂容尔等蛮夫染指?”羊献容正气凛然地说着,手还在继续弹奏着。

  为首的将领突然被镇悍住,忙缩回手。这时,一副将悄悄在他耳边说:“将军且莫鲁莽!大王乃粗中有细之人!此事禀告大王后再做处置!”这将军听他言之有理,忙命他去禀告大王。

  太极殿上,中山王刘曜正坐在龙椅上得意洋洋。两侧均站着凶神恶煞的匈奴兵,中间依次跪着李婕妤及于美人和皇氏女眷及宫女们。她们早已吓得战战兢兢,双手抱头伏拜在地连连求饶。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晋已灭亡!你们的皇帝及皇后逃往长安,已被我俘虏!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天下威武者当称霸英雄!”

  “回禀大王:在后院深宫里,发现一贵妇人,自称是大晋皇后。要不要把她抓来提审?”副将急匆匆赶来回报。

  “什么?还有一皇后?皇后和皇帝不是已抓住了吗?怎么……还会有……本王要亲自去看看!”刘曜大吃一惊,走下丹陛石

  “大王,这些女子如何处置?”

  “前两排带着跟本王走,让她们去辩认此皇后是否真假!其余的留在这里,好好看守!”

  “遵命!”

  刘曜跟着带头的副将,并押着李婕妤及于美人等向弘训宫走去。穿过御花园和碧云亭,一直向后走,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忽然听到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由远而近飘然如耳。

  琴音婉转清约,婉如天籁之音!时而如涓涓细流,飞花溅玉;时而似鸟语花香,莺歌燕舞,醉人心扉;时而似朔风扬雪;时而如珠玉落盘;时而似仙境宫乐而心旷神怡,流连忘返;时而缠绵惬意;时而涕泪花魂……

  刘曜听呆了,不禁止住脚步。原来刘曜自幼丧父,被同族叔父刘渊收养,在富贵家长大。因他聪慧过人,且艺胆非凡。刘渊非常器重他,空闲时便让他砚习汉文,汉学书法等。平时他也刻苦勤奋,喜好博览群书,善长写作。《诗经》也阅览数遍,偶尔也模仿写诗。特别是兵书,他能倒背如流,且用兵如神。书法上,草书、隶书更是堪称一绝。骑射上也是天下无双,据说他一箭能穿透一寸厚的铁板,故有神射手之称。所以说刘曜是文武双全。

  刘曜长年累月征战沙场,何曾听到过如此美妙的天籁之音呢?久闻中原汉家女子多才多艺,果真名不虚传啊!虽然他不懂音律,可也隐隐约约能品出其中之哀乐情绪。从琴音的高低缓慢,及紧迫如泻的节奏断定,弹琴者定是才艺过人。

  副将和卫士见刘曜停下脚步,他们也停下脚步,不敢再向前走了。刘曜看见宫门上方写着:弘训宫三个字,就问:“何人在宫中弹琴?”

  “回禀大王:弹琴者就是自称为皇后的妇人!”

  刘曜聆听了一会儿,放轻脚步,缓缓走进弘训宫去。那些随从和押着李婕妤和于美人的卫士也放轻了脚步走进去。

  进了寝宫,刘曜果真见一美妇玉葱般的纤指在琴键上飞舞缠绵。他迷离着眼睛欣赏着。过了一会儿,羊献容停了下来:“嬷嬷,我口渴了,给我倒杯水吧!”

  厨娘答应着,倒好后把水放在琴桌旁。晾凉了一会儿,羊献容端着水杯慢慢地喝了起来……

  她一直没理会刘曜,也一直没有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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