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9,刘灵中短篇小说选集连载(789)
我想买到一块土地(6)我差不多带着哭腔在哀求了。好像,我在B镇的野外突然迷路,对陌生环境心慌意乱,急需找到一个坐标,H的家就是,这样才能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以及圈子去。“对不起,”那人脸颊黧黑,两眼和善,性格比较木纳,估计是个建筑工地打工人,他用劲摇摇头说,“前面有个
我想买到一块土地(6)
我差不多带着哭腔在哀求了。好像,我在B镇的野外突然迷路,对陌生环境心慌意乱,急需找到一个坐标,H的家就是,这样才能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以及圈子去。
“对不起,”那人脸颊黧黑,两眼和善,性格比较木纳,估计是个建筑工地打工人,他用劲摇摇头说,“前面有个集市,先生最好到那边去再问其他人,那地方人多。你找有文化的人问,我不认识H。”
在集市上看到一个教师模样的人,他说:
“你说的这人死了两百多年了。”
“找他的故居。”
“那你只好到老街去问问看。”
“你是谁?”
“明明是你先拦住我的。告诉过你,我是个乡村教师。请别毫没来由地纠缠。最好是,你移步到政府找那些当官的问,我拿钱干活,对你和你说的H都不感兴趣。”
“你这人咋这样?”我恼火。
“你别和我吵架。你找H不关我屁事!”
他急匆匆摆脱了我,转身逃走了。
果然当地人都集中在一条铺青石块的深巷子里,人头攒动。我挤进去。这才发现那些家伙打扮怪异,连穿衣服也是五花八门。甚至各个朝代的人都有。一个卖蛇的小伙把一条红黑两色的粗大赤链蛇绕在自己的脖颈上,光看着都瘆得慌,明摆着是条毒蛇,也不知道拨掉了毒牙没有。尾部在他手腕缓慢蜷来蜷去,温顺,无能为力样子,但蛇头露出狰狞凶相,舌信在他眼睛不到半尺地方吞吐,好像还有粉雾。估计是错觉,我全身骨头发酥,不敢抬起头看,双腿根本也挪不动,连逃都忘了。幸亏有什么人推着我一直继续朝前走路,哪怕想找地方歇会都完全不能。我慢慢离开耍蛇人远了,根本不敢回头,力气像魂魄被妖精勾走一样,短时间回不到它应该在的位置。我简直变成行尸走肉。卖鸡蛋的老太婆,把鸡蛋像捉到蚂蚱那样串成串,两个手提着,动不动挥舞一下,令人怀疑她有什么绝世武功。那个漂亮中年妇女嘴唇涂红红的,指甲长得可怕,仿佛拿指甲花油或血染过,那双手随便一抓,我觉得她拜过梅超风为师,多半会邪恶的九阴白骨爪。卖艺的一群流浪汉高声尖叫,又有不少人起哄,叫喊声音此起彼落,热闹非凡。有个头裹青纱男子正在表演变脸。还有个戴面具的家伙嘴里可以吐火。大姐两条手臂打抻,轻松地走在当街拉起的钢丝上,头顶一个大坛子,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那人身体躺钉板上又压块寸厚石条,壮汉举起大锤猛砸下去,我看到青石从中咔嚓断开,围观群众纷纷叫好。这时,恰好从我对面走过来两名猎人,他俩肩头分别扛着射死的猛虎,箭还在颤动,血把他们衣服打湿,边走路血一滴滴掉在地上。其中之一突然撞了我,他手中锋利的钢叉哐当掉我脚边,碰出火花。我惊讶地、傻头傻脑凝望着钢叉像附着开头那条蛇生命一样弹了几弹,尖刃差点儿就刺穿我的脚背。我笨头笨脑弯腰拣起来还给猎人,他倒也并没有责怪,我接二连三说对不起,对方害羞得像大姑娘。这时,我看到前面不远有一座四合院,赶紧加快脚步走过去,看见门头上写着“xx书院”,字迹年久或因有什么布片挡住,光线交错,斑驳陆离,我费劲看上去怎么都分辨不出那两个字。我寻思先闯进门再说,不料,却被守卫的武士伸胳膊拦住了。武士用薄刀往我眼前下劈,差点削掉我的小鼻子。
“你是谁?眼睛瞎了,随便乱闯什么!”
“我想进去。你们放我进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找H先生。”
“不准闲杂人想进就进。你预约了吗?”
“没有。我专门来拜访H先生。”
“没有预约不准进!”
“我来B镇,就是为了找H先生。”
“军机重地,哪是随便啥人都能进的。”
“我与H先生一直神交。”我说。
“H是谁?我没有接到命令。你赶紧站一边,别再纠缠。不然立马把你抓起来。”
我当场茫然不知所措,心烦意乱的,大有秀才遇到兵那种感觉。“xx书院”显然跟H无关,甚至跟现代无关,跟B镇无关。
“我从前在他家睡过一晚上。”
“就算他本人来也进不去。”
料不到,一转眼却出现了转机,我看到别人在一个小窗口买门票,然后从侧门大大方方走进去。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也抓紧时间排队买票进去。原来里面十分宽敞,有个广场。有斗牛,斗鸡,斗猛虎,还有一只雌蜘蛛在它的卵周围织丝绸茧。老家据说是在美国的褐色隐士蛛天生怕羞,见到人多,找地方躲起来。有只蝎子正用它尾部的毒刺杀死猎物,分明就是不讲武德偷袭。一只大黄蜂冷不防从我眼皮旁边掠过,怕它的毒针,吓了我一大跳。蝴蝶翩翩起舞,很惊艳。还有只强盗蟹正从树上下来,它刚吃饱了椰子果肉。有一只阿尔西诺伊兽,所有人都不清楚它的来历。翼手龙在我们的头顶飞舞。弯脊龙和双棘龙在空地上跑来跑去,与人擦肩而过,引起一阵一阵惊呼。还有美人鱼正在一块灰白礁石上假装沐浴月光,更像是摆拍,果然有不少好色之徒走上前合影。有活人变猪,侏儒牵马,花瓶姑娘。那个五牛分尸,对商君用刑我感觉到了是幻觉。有表演接头术。有表演炼金术。有表演把人装木箱子让她平空消失。有表演把人分成三段,眼睛还滴溜溜不停转动。有表演两颗人头接吻。还有许多人边走引颈高歌,载歌载舞。节目繁多,五花八门,真的让人目不暇接。转了一圈下来,我挤出满头的大汗。我不顾撞人跳上广场中心大磨盘。
我滑稽地在驴拉磨上旋转,手舞足蹈,根本停不下来。我大声舞气朝驴子发脾气。
“我眼睛拿布遮住了,看不见。”驴说。
“你真笨,不会拿手把布扯开。”我说。
“先生你来搞笑的吧,我脚只会走路。”
“原来你还没进化出两只手。”我笑了。
我不顾后果从磨盘上跳下来,冲进人群。
“让一让!劳驾,请你让一让!”
“你这人真怪,为什么非得要我让你。”
“那么,我让你先挤过去。”
“你这人依然怪,我不需要你让。”
我终于躲开了群众冷嘲热讽,不怀好意。
“请问,打扰一下,你们有谁知道H先生是在哪个房间里讲经。有谁能告诉我!”
我不能肯定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也在。如果有大人物在我绝对进不去。只能私会。
“有哪个可以告诉我一声H在啥地方?”
“你找H先生有啥事?”突然旁人问。
谢天谢地,问半天总算有一个人接嘴了。
“噢,先生你好。”我转过脸去,兴奋得嘴唇一个劲儿哆嗦,声音都发抖了,“哦我是专程从外地来拜访H先生的,找得好苦。他在哪里!你是谁?你是否听说过或者熟悉B镇和H先生。你是他的啥人?”
“我光听说你是打着晃子来买荒地的。”
他到底又是什么人,怎么武断地说我招摇撞骗。我希望找H家本身没有邪恶目的。
看起来,人与人勾通太难了。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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