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公么的开始,我和公公
今天中午跟公公吵了一架。起因是铡草机。昨天晚上,老姑打电话来说他们家对门想要买个二手的铡草机,我说可以来看看。我告诉公公说:“差不多抵得上卖废品的价钱就卖了吧,搁在家里也是占地方,还没用。”今天中午我一到家,他就说:“人家看铡草机了,根本没诚心买,给四百块钱。”我说:“给四百块钱还不卖?当初咱们买的时候就是二手的,花了八百块钱,使
今天中午跟公公吵了一架。
起因是铡草机。昨天晚上,老姑打电话来说他们家对门想要买个二手的铡草机,我说可以来看看。我告诉公公说:“差不多抵得上卖废品的价钱就卖了吧,搁在家里也是占地方,还没用。”今天中午我一到家,他就说:“人家看铡草机了,根本没诚心买,给四百块钱。”我说:“给四百块钱还不卖?当初咱们买的时候就是二手的,花了八百块钱,使了十多年了,给四百块钱还少呀!”他说:“四百块钱我就卖?给六百五还不卖呢!”我一听就火了,跟他嚷起来:“现在你看谁家还单独小规模搞养殖业呀?不搞养殖业铡草机根本没用!谁买家去干啥使?”他也跟我嚷起来:“你甭跟我横,反正少钱我不卖!”“不卖吧,等我有空了都给你卖破烂!你看,咱家有多少‘老古董’呀,犁地的镬子、老式的暖气片,走了形的木头窗户……这都是很多年没人用过的东西,他还当宝贝似的搂着,这种老脑筋让我已经无法与他交流。
事情还得回到半年前,家里的大牛难产死了,我们阻止公公再搞养殖,他已将近七十岁了,耳朵有点聋,脑筋又不太灵活,婆婆去北京给小姑子看孩子一时回不来,没有个帮手,他一个人根本干不好,所以我们都劝阻他把铡草机、铡好的草、兑好的料都卖了,他坚决不同意,后来还是婆婆回家跟他吵了一架才同意把草料卖掉。我跟婆婆商量:“我姑家又养牛又养羊,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姑吧,她也不会白要的,再说,草、料搁时间长了会发霉。”婆婆欣然同意。
约定了一天早上我姑和姑夫一起来拉草、料。一进门,姑夫就跟我公公说:“亲家,我把这些都拉走了,连机器一块儿。”谁知,公公眼睛差点儿瞪出来,死盯着我说:“啥都给人了?啥也不要了?!那你啥也不想养了?!不过日子了?”我说:“干啥使啊?”他气呼呼地说:“干啥使也甭给我弄走!草料拉走吧!”
我姑和姑夫很尴尬,本来人家也没想不给钱,他就生怕人家白要,好像要占他多大便宜似的。
就这样,铡草机留下了,摆在牛棚里占地方,还得用旧塑料苫盖上,怕生锈。
婆婆听说铡草机没让老姑拉走,气得骂了公公一顿,又让我给老姑打电话,让他们来拉,可姑夫说啥也不要了,于是就搁到现在了。婆婆又求我老姑说:“你们村要是有需要铡草机的,给张罗张罗,不卖了搁家里是废铁一堆,啥用没有。”
就这样一个耳朵又聋,脑筋又不开通,听不进话,极其小气、自私、顽固的公公,我和他单独相处已经三年了!
他从没有朋友,虽然街坊邻居住的很近,但是从不与人交流,他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中国人没好人,管钱叫爸爸。”他所见都是假冒伪劣产品,比如一双鞋没穿上两三年就坏了,那就说中国人制假货;他年轻时候去饭店要一盘家常菜八角钱能吃得挺好,现在去饭店同样一盘菜得二十多块钱,他就说“管钱叫爸爸”“气死人不偿命”。更可笑的是,去年夏天,带他去北京小姑家,女婿带着去逛颐和园,要买门票时,他执意不进去。中午在饭店吃饭时,让他点菜,他一看就撇嘴了,说:“啥也不吃!家走!忒贵!”气得女婿哭笑不得。
我真想问问他:“您还想回到您年轻时候去过一盘菜八角钱的日子吗?”与时俱进在他看来是不可能的,更看不惯北京人处处花钱的样子,所以,他闺女求他去帮忙看孩子,他死活不去。在家里,平时只有他和我,几乎也没有什么交流,只是例行公事的,我做好了饭,喊他吃饭,吃完饭,他去他屋里,在他的小世界里随心所欲,或者去地里、园子里用他亘古不变的方法去干他能干的活儿,绝不接受新事物。
比如:玉米收上来了,家家户户都买了铁丝网围成粮仓,放在前后院的大门口两边,又省地方又通风,他是坚决接受不了这样干的!第一,买铁丝网要花钱,太浪费;第二,粮仓哪能放院外的大门口两边呢?丢了咋办?于是,就可着院里晾台上堆,因为今年大丰收,晾台上堆不下,他可就发愁了!周六就开始冲着他儿子和我发脾气:“耗子窟窿那么大点儿的地方都置办成东西!”
听着这无头无尾的话我也是懵了,他干脆放下手里的活儿直接到屋里生闷气,我追到他屋里,看见他是真生气了,而且气得浑身哆嗦,我说:“怎么了?”他说:“怎么了?!你们安的空调外挂机呀!正好挡住了半截晾台,咋晾棒子呀!”哦,原来是我好心给他装的空调惹了祸!
其实,早在七八年前我就想装空调了,只是跟丈夫一商量,他非说要装就装两个,要不就不装,因为他不忍心我们屋凉快了,他爸妈屋里闷热。我知道他是大孝子,不装就不装,可是今年实在太热了,我们俩白天上班挺累的,晚上根本睡不好觉,我又跟他商量:“咱们装上空调吧,给你爸屋也装上。”就这样,花我们自己的钱给他装了空调,他一万个不同意,还不时地说:“糊弄人着呢!中国人哪有好人呢!”我们也没理他,装完以后,他也知道用着真好,可以睡整宿的觉了,终于闭嘴了!
为了避免他唠叨电费多,我提前告诉丈夫网上多预存一些电费。
即使是这样,还是没能避免空调外挂机给他带来的不便!
终于,也是把我气得够呛,我问他:“空调你到底是要不要?来痛快的,不要了,我立刻拆掉卖了,三千五百元买的,我两千五百元卖有的是人要!”他还来劲儿了,比我还横:“你还甭拿那个吓唬我!”“我吓唬你干啥?我就是嫌你太不知好歹!装空调是为你好不?你懂我们的好心不?”“可是它碍着我晾棒子了!”
“碍着你晾棒子了你可以动脑筋想办法,你想不出来可以问我们,我们帮你想办法解决,跟空调也没关系呀!”这时,他不言声了。
我又跟他说:“你看,目前这个家里就你、我、你儿子,咱们爷仨过日子,你有困难就说话,我们帮你解决,我们是真拿你当家长看,可你拿我们当一家人了吗?天天瞪着眼挑我们的刺,要不是迁就你,我们早就买楼搬出去住了!你说你闺女俩孩子,大的不到三周,二的才三个多月,老太太得去给她看孩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再搬出去,你连饭都不会做,怎么活?再说,岁数大了,又聋着个耳朵,把你一个人放家里,我们能放心吗?你以为我们奔四十岁的人了还赖着你等着啃你的老啊?你有啥可啃的吗?要钱没有——都穷快一辈子了;要力气没有——岁数大了;要手巧没有——天生不具备;要好脾气没有——天生霹雷火命;要啥没啥,还那么穷横,我们图你个啥?!只因你是他爸,上辈子不仅他欠你的,我也欠了,要不今生咋会跟你扯不断关系呢?”
我一口气道出了自己憋闷已久的苦水,他默不作声了,不知是被我的话感动了还是没有再狡辩的言辞了?!
看他不说话,我的气也消了大半,我跟丈夫说:“吃完饭,咱俩帮他把棒子装编织袋,垛在晾台上,满可以解决。”于是我们跟他一起干活儿,把晾棒子的问题解决了,他也高兴了。
村大队喇叭招呼政府要给各家各户改造厕所,我可高兴了,跑着要去大队部登记。没想到公公拦住我说:“改造它他干啥?一到冬天就冻上,没法儿使了。” 他顽固的老脑筋让我极为恼火。跟他嚷道:“那么多人家都改,为啥咱家不改?政府免费给老百姓办好事,怎么会没法儿使呢?再说,一进厕所不仅臭哄哄,还蚊蝇哄哄。” 他也恼火了,说:“反正不行改!”
在这个家里,我、丈夫、儿子,因为是非农业户口,在村里是没有土地的,家里仅有的这套房子是公公的,我们是城镇户口,却生活在农村,所以村里人称我们是“生活在农村的城市人”。可以说,这个家只是我们临时的避所,可以吃住,不要租金,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权利。
公公不同意改造厕所,我就没去大队部登记。后来,别人家都改造得干干净净,有的人家还安装了坐便,真有点儿城市楼房厕所的样子呢!我是又急又气。急的是遇到公公这种死板的家长;气的是自己咋那么不争气?十几年在城里买不上楼房,至今仍和公婆住在一起,儿子都快20岁了,连个属于自己的窝都没有。我抱怨丈夫是个废物——当个老师挣有数的钱。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拿辛苦攒下的十几万块钱买股票和基金,一下子全被套住了!没有钱怎么去买楼,况且楼价疯了似的涨,只能更买不起了。
我欲哭无泪,像这样的打闹也不止一次,但结果都是随了公公的愿。
我2001年结婚,将近20年的家庭生活里,我们家没有一个固定的厨房,更谈不上像样儿,连抽油烟机都没有。最初是在堂屋,就是两间卧室中间,既是厨房又是餐厅,做饭吃饭都在一处,冬冷夏热。厨具等摆放又显得很乱。后来就把厨房搬到了我们卧室后边的一个简易的小屋子里。屋顶没有天花板,屋子没有装修。冬天生炉子,一年四季烧柴火。熏得小屋子跟地洞似的,又黑又乱又差。很难想象这是两个教师的家里的厨房,即使是待业人员也不至于这样寒酸吧。
这样的厨房,做饭的欲望都没有,吃饭当然也是稀里糊涂。以至于一家人都很瘦。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严重缺钙导致O型腿。为此,我们还带他去北京儿童医院治过,好在后来他不挑食,吃的多,又加上补钙,终于没有影响到后来的生长发育,O型腿渐渐消失了。但长期的做饭应付,导致儿子每年都要因病住院。尤其是上小学五年级那年,因感冒发烧去县医院住了八天,以为好了,回家后又持续高烧,我愁得都哭了,没有办法,又带着他去唐山妇幼医院住院,前后花了将近一万块钱。真是越怕花钱越要花钱。
2014年,小姑子家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她婆婆没空给照看,我婆婆只好去了。自从我婆婆去北京给小姑子看孩子,家里就只有我来做饭了,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又赶上儿子刚上初中,正长身体的时候,于是每天调着花样的做饭:每顿饭必有稀的、干的、菜。以前婆婆在家时只有其中的一样或两样,要是农忙时节有一样就不错啦!
要像样儿地做饭,厨房是要规整的。在儿子住的后屋收拾好一块儿地方,但还是半露天儿的。煤气灶放在门洞子里,只有一面有门,另一面是敞着的。虽然没有抽油烟机,但是敞开的空间大,炒菜的油烟是可以出去的。我每天下班都要经过两个超市,每天必去采购吃的,感觉生活质量一下子提高了,公公也跟着吃好一点儿。其实他从五十多岁就没有牙齿了,吃不了硬的饭食,我在做饭时尽量照顾到老人和孩子,这样,接近小康的生活过了四年,儿子上高中了。我也觉得自己在生活上有了一些自信,于是看中了盛杂物的一间后屋,我跟丈夫商量把杂物间改造成厨房,他也同意,奇怪的是这次公公居然也没反对。于是这件事儿干起来就比较顺利,公公婆婆也跟着收拾杂物,那都是沉了多年的玉米棒、拆老房子的短截木头、还有老古董——将近百年的大水缸二水缸!该卖废品的卖废品,该扔破烂儿的扔破烂儿。然后找师傅接自来水、打地坪、安窗户、贴墙砖、安抽油烟机……陆续干了两个月,花了两万多块钱,崭新的厨房可以使用了!我和丈夫时常忙活在新厨房里,感觉日子是那么美好。
可能是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久了,彼此已适应。我们的争论渐渐地少了,公公看我的眼神也已不再像以前那样敌对,我也愿意在吃的方面照顾他没牙的情况。在感叹家庭和睦、日子幸福的时候,公公病了。
2020年正月初一,吃完饭,公公在喝最后一口汤时呛住了,此后几天一直咳嗽,我们以为他是着凉了,吃了几天药,反而咳得更厉害了。因为赶上疫情,不敢就医。直到正月底,防控稍稍松了一点儿,丈夫带着他去住院,检查结果令人很揪心:心衰、一侧肺叶干瘪而且肺叶上有不明物,肾也不好。要想确诊不明物,需要去唐山工人医院做气管镜检查。可是玉田医院大夫给联系唐山工人医院时说,根本没有床位。无奈,丈夫只好拿着玉田医院的检查结果自己去了唐山工人医院。因为是非常时期,他竟被检查出体温37.3°,一下子就被隔离了,直到二次检测正常了才允许见医生,挂了专家号。医生看了拿去的检查结果,说得也很实在:气管镜能做,但是他心衰严重,怕是做的时候出现意外,所以不能冒风险。
唐山工人医院做不了,北京的大医院去不了,只能在玉田住了八天院,回家来了,在家养着。最主要的他还是怕花钱,尽管带他去住院是我交的钱!
怕他受风着凉,每顿饭都给他端到屋里,每顿饭都细心去做,正赶上我们都在家上网课,有空余的时间做饭。最主要的是新厨房派上了用场。
我和丈夫还从网上找了各种治咳嗽的偏方,甚至当我们猜测公公是癌症时,我从超市托人买的紫薯,据说可以防癌抗癌,每顿饭里都有紫薯,但是他吃的越来越少,咳嗽越来越重,自己却一直忍着说没事儿,一跟他商量去住院他就急眼,他一直惦记的是他那没有脱粒儿的一院子的玉米棒子。要是以前他早在年前就陆续地手搓,每天搓一点儿晾一点儿,干了就收起来,当街来买的就卖了,干净利落。可去年冬天,他一直犯懒,我们也没有察觉。直到天气转暖,他又张罗着要搓。知道他也干不了重活儿,就借了台机器,一天时间就打完了,顺便卖给了邻居养殖户。让他去收钱,他都没力气了,执意不去。
我也不想要这些钱。因为从种到浇水、施肥、田间管理、收割,我从来没有插过手,怎好意思拿钱呢?他们执意要给我,我便保管起来,留着给他们用。折腾完玉米才一周,似乎他也觉得没什么牵挂了,在5月1日早晨悄悄地离去了。
在身份证被注销之前,我提示,有没有需要用身份证办的事情抓紧办了。婆婆找出写有公公名字的四张存单,我一看,竟然有四万八千元!
近几年,仅有的地里的一点儿收入他都给了我,让我存起来。他没啥本事,怎么存的这四万多块钱?我一下子惊呆了。
后来才知道:他一直默默地给人家打短工挣钱,攒起来让我们去城里买楼房。村里有个叔伯舅舅,他儿子媳妇儿和我们一样都是老师,早在十年前就在城里买楼房了。孩子也享受了在城里的优质教育资源。两个女儿也都陆续在城里买了楼房。每次他来我家串门儿,总问我公公:“你孙子都那么大了,还不买楼呢?”公公极不善言谈,但是他心里也不是没数儿,总觉得低人家一等。所以一直在暗暗地攒钱。
这让我想起十几年前的一个夏天。婆婆公公天天去地里干活儿,大热的天又累又渴,回家只想吃凉西瓜,可又买着不方便,那时附近没有超市,村里只有小卖部,不卖西瓜;去集市上买还要等五天一个集的时候,再说骑自行车又不好运回来。有一天,当街过来一辆农用车,是卖西瓜的。我一下子就买了一百多斤,九个大西瓜,放在门洞子里。等他们回家一看,公公偷偷地说:“真是个大愣鸟!”此后,“大楞鸟”便是我的名字。因为,后来,为了让他们吃上喜欢吃的却舍不得买的东西,我都是拼筐地买。他们冬天喜欢吃酸梨,我买一筐(130斤左右)。他们喜欢吃红薯,我买两箱(160斤左右)。他们喜欢吃……。
其实,他们什么都喜欢吃,却什么也舍不得买。即使不用他们花钱,也照样心疼。他们是想从嘴里攒下让我们买楼!包括之前不允许我们改造厕所改造厨房,都是为了省下钱让我们去城里买楼。那时一直不懂,现在懂了,却已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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